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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給我剃頭

母親給我剃頭

前幾天,念高一的女兒要給她母親洗腳,何故?回答説母親節要到了,用給母親洗腳的方式,祝福天下所有的母親節日快樂。

母親給我剃頭

————代題記

又憶母親給我續剃頭

馮成/文

上週末,念高一的女兒提出要給她母親洗腳,何故?回答説母親節要到了,用給母親洗腳的方式祝福天下所有的母親節日快樂。我不由得想到母親來,我沒有來得及給她洗過一次腳,梳過一次頭,她就永遠地離我們而去了,但是她給我洗腳、剃頭的情形我卻歷歷在目。

我小的時候生活在卧龍河畔一個偏僻的鄉村。那時家裏很貧窮:自打有記憶起,父親就是一個常年卧病在牀不斷咳嗽,瘦得只剩皮包骨頭,年年冬天都説是看能不能熬得過去的老病號;母親就是一個風裏來雨裏去,不管天晴落雨都在田地裏勞碌奔波的農家婦女;家裏卻不因為母親的勤勞、節儉而吃上飽飯;穿的都是老大穿了,老二、老三......依次接着穿,不分男女、疤上重疤百家衣;半年吃的是紅苕煮包穀糊,餘下半年米在飯中猶如螞蟻生蛋般的青菜稀飯,肉食品是可望而不可及奢侈品。

在那個物質極端匱乏,父親常年卧牀,兄弟姐妹又多的年代裏,這種家庭的貧窮程度是現在人很難想象的。當時理髮的價格是平頭一角錢,光頭八分錢,我們兄弟四人都剃光頭,不是炫酷,而是因為光頭既便宜又可以一兩個月才剃一次頭。

在一個春節剛過,萬家都還沉侵在春節祥和氛圍中的日子裏,父親永遠地閉上了雙眼,撒手人寰,離我們而去了。家裏一貧如洗,怎樣安葬父親?有情有義的親友無錢借出,而有錢無義的親友又不肯借,奈何?人死總要入土才為安,萬般無奈之下,母親請來做木匠的鄉鄰,鋸下穿鬥式老房子的四根鬥枋(檁子下,柱與柱之間的連接方木),終於做成一個木匣子(小棺材)。按照我們當地的風俗習慣,男性死者入棺前,必須為之整容,主要是剃頭、刮臉、淨身等,剃頭刮臉的剃頭刀還必須為孝子續剃頭後才能扔掉,以示孝子的奠祭緬懷之情。許多歎惋的目光擠塌了我們家破舊的庭院,當我們六姊妹跪在父親墳前嚎啕大哭之後,誰用給死後的父親剃過頭的剃頭刀來剃頭呢?母親拿着剃頭刀,端了一盆滾燙的熱水,環視了我們兄弟四人(兩個姐姐不算),大哥二哥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頭,小弟才四歲,平時剃頭都要哭。母親終於把無奈的目光停留在了我的身上,好像在對我在説:“我們三兒最聽話了,我還是來給三兒剃頭吧!”

晌午時,左鄰右舍的人們擠滿了我家的小地壩,因為別人家的續剃頭都是剃頭匠給剃的,唯獨我家是由從未剃過頭母親給我續剃頭,或許是來看熱鬧的吧!我臉火辣辣的滾燙,無奈地穿上父親身前的爛衣服,順從地坐到火板凳上,母親的手碰到了我的額頭,她的手竟然也有一些滾燙,不,分明是我願意續剃頭母親的心有了些許暖和。

母親用有些顫抖的雙手輕輕撫摸着我的頭,然後用熱氣騰騰的滾水浸濕了那條破舊的毛巾,雙手一擰就要往我頭上擦拭。就在這一剎那,我透過熱氣騰騰的水霧看見了母親眼裏的淚花,淚花裏似乎寫着今天的尷尬,還寫着中年喪夫的痛,也分明寫着對三兒我順從、願意續剃頭的滿足。個多月沒有剃過的,一寸來長的蓬亂頭髮濕透了,擦乾了......母親手中的剃頭刀從我額頭到腦中央這一刀足足颳了一分鐘,我不知是母親的悲慟擁上了心頭還是怕弄傷了三兒我的頭?只聽一個多事的鄰居説我凌亂的頭髮中露出了一條高低不平、左曲右折的缺口來。這哪裏是缺口呀,這凌亂分明是此時母親心緒;這高低不平、左曲右折分明是我們全家坎坷、多災多難的生活之路喲。

一刀又一刀,頭上就露出了一塊又一塊的稚嫩頭皮。突然,有人説刮出血來了,但我並沒有絲毫疼痛的感覺,母親用手揉了又揉我頭上的刀痕,停留稍許,母親一滴滴飽含複雜心緒帶有體温的熱淚滴在了我的頭上,我的頭,不,我的心一下子覺得好温暖好温暖。夕陽西下時分,黝黑的濕發散落一地,我的頭也基本剃光。壩子的人有的掩嘴偷笑,有的皺眉乜視,也有咂嘴噓噓的,這一切猶如料峭的春寒,無情的折騰着我的臉,撕咬着我稚嫩的心。

頭剃光了,母親給我脱下父親那肥大的破衣裳,邊清理殘留在頸脖上的發屑邊問我:“三兒,今後媽媽都給你剃頭,願意嗎?”我不假思索的説:“媽媽,我願意。媽媽剃的頭有點慢,但我願意今後媽媽給我剃頭。節約出來的錢我可以去讀書,可以用來買筆。”媽媽緊緊地把我擁入懷中,喃喃道:“我的三兒真懂事,我就是砸鍋賣鐵也要讓你們讀書。”又一滴淚水掉在我的額頭,温暖着我幼小的心靈,從此我似乎有了一種要在貧困中奮起的慾望。

從此以後,母親一直給我剃頭,一直到離開母親上大學。先是光頭,後來還有平頭,總是是坑坑窪窪不平,但是我認為這是天底下剃得最漂亮的頭。

我愛我母親,我愛我母親給我剃頭。

(重慶市墊江縣黃沙國小校 馮成)

標籤: 剃頭 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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