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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言文《愚溪詩序》原文譯文及賞析(新版多篇)

文言文《愚溪詩序》原文譯文及賞析(新版多篇)

文言文《愚溪詩序》原文譯文及賞析(新版多篇)

講解 篇一

《愚溪詩序》是柳宗元為他的《八愚詩》所寫的序。

《八愚詩》是柳宗元被貶到永州以後,為了排遣他淤積在心中的憤懣不平而寫的一組寄情于山水的詩。《八愚詩》已經亡佚。

一般説來,序有兩種,一種是書序,一種是別序。書序一般用來陳述著作者的旨趣,多放在篇首。別序一般用來為朋友贈別。《愚溪詩序》是書序,是柳宗元陳述他寫作《八愚詩》的旨趣的。

愚溪本來叫冉溪。為什麼叫冉溪呢?有人説姓冉的曾經住在這裏,以姓得名,所以叫冉溪;又有人説溪水能染色,所以叫染溪。總之,不論叫它冉溪還是叫它染溪,都是有緣由的。那麼,為什麼還要給溪水改名呢?據説“土之居者,猶齗齗然,不可以不更也”。意思是説,當地人對於究竟是冉溪,還是染溪,爭論不休,所以不能不改。但是,為什麼要改叫愚溪呢?因為“予以愚觸罪,謫瀟水上。愛是溪,入二三裏,得其尤絕者家焉。古有愚公谷,今予家是溪,而名莫能定……故更之為愚溪”。

“予以愚觸罪”,意思是我因糊塗觸犯了刑律得了罪。“謫瀟水上”,意思是被貶在瀟水這個地方。“得其尤絕者家焉”,意思是尋得一處風景極佳的地方安了家。這裏的“家”字是動詞,安家、住下的意思。“愚公谷”,在現在山東臨淄西。“今予家是溪,而名莫能定”,“故更之為愚溪”,意思是説,現在我住在這溪邊,不知道起一個什麼名字好,鑑於古代有愚公谷,所以便改溪名為愚溪。

其實,愚公並不愚,他所以自稱為愚公,不過是對黑暗政治的抗議。同樣,改溪名為愚溪,也是對黑暗政治的抗議。不僅於此,“予以愚觸罪”,就更是對黑暗政治的抗議了。“以愚觸罪”,這本身就是一種諷刺!言外之意就是説,聰明人是不會去幹那種所謂的犯罪的傻事的。觸罪之後,不僅要連累到妻子兒女,而且連自己居住的地方,都要受到連累,這是一種多大的不公平!這還不是對黑暗政治的抗議嗎?

更有甚者,連“愚溪之上”的小丘,丘東北六十步的泉,泉合流屈曲而南的溝,負土累石塞其隘的池,池東的堂,堂南的亭,池中的島……雖然“嘉木異石錯置,皆山水之奇者”,也一概以愚字命名,稱之為愚丘、愚泉、愚溝、愚池、愚堂、愚島。這是為什麼?都是“以予故,鹹以愚辱焉”。這更是一種不公平,自然也是對黑暗政治的抗議!

“合流屈曲而南”,意思是泉水匯合到一起曲曲折折向南流。“嘉木異石錯置”,意思是好的林木、奇異的石頭交錯陳列。

“仁者樂山,智者樂水”,水和愚本來是聯繫不到一起的,“今是溪獨見辱於愚”,這難道是可以允許的嗎?道理據説是有的,“蓋其流甚下,不可以灌溉。又峻急多坻石,大舟不可入也。幽邃淺狹,蛟龍不屑,不能興雲雨,無以利世,而適類於予,然則雖辱而愚之,可也。”

“其流甚下”,指溪的水位太低。峻急,指水勢湍急;坻石,指灘石。幽邃淺狹,指溪谷幽深,溪流淺窄;蛟龍不屑,就是蛟龍不屑於居住。蛟龍,古代傳説中的動物,民間相傳它能興風作雨發洪水。“無以利世,而適類於予,然則雖辱而愚之,可也。”這幾句話的意思是,溪沒有可利於人世的地方,只是和我相類似,因而雖然用愚的稱號來屈辱它,那也是可以的。然而把愚和我聯繫在一起,這本身就是一種憤激不平之情,從而説溪“適類於予”,使用愚的稱號來屈辱溪,自然也是一種憤激不平之情了。

溪水無辜,而所以要用愚的稱號來屈辱它,完全是因為“予家是溪”。而“我”又“以愚觸罪”。那麼,“我”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愚人呢?由此便轉入寫愚的種類和性質。

有三種愚人,一種像甯武子那樣,“邦無道則愚”;一種像顏回那樣,“終日不違如愚”。甯武子是“智而為愚者也”,顏回是“睿而為愚者也”。所以他們“皆不得為真愚”──他們都不是真的愚笨。甯武子,春秋時衞國人,姓寧名俞,武是他的諡號,《論語·公冶長》説:甯武子這個人當國家清明時,他就顯得很聰明;當國家昏暗時,他就裝傻。他的。那種聰明,別人可以做到,他的那種傻勁,別人就做不到了。顏回,字子淵,是孔子的忠實門徒。《論語·為政》記載孔子説:我整天給顏回講學,他從來不提出不同的意見,好像很愚笨。可是我考察他私下的言行,發現他對我傳授的東西能有所發揮,可見顏回並不愚笨。像甯武子和顏回,當然都不愚笨。其實何只是不愚笨,應該説他們都是聰明人。“智”,智慧;“睿”,通達。“智”和“睿”,都有聰明的意思。“智而為愚者也”,意思是聰明而裝糊塗;“睿而為愚者也”,意思是明白而裝傻。因此,甯武子和顏回,都不是真的愚笨。而“我”的愚就完全不同了:“今予遭有道而違於理,悖於事,故凡為愚者,莫我若也。”這才是真正的愚人呢!

“有道”,指天子聖明;“遭有道”,就是遇到了聖明的天子;“違於理”,就是違犯了道理;“悖於事”,就是行事謬誤。這都是就永貞革新這件事説的。

公元805年,就是唐順宗李誦永貞元年,王、王叔文、柳宗元等人入主朝政,發動了一場政治革新運動,把矛頭直指豪門貴族、藩鎮、宦官,做了一些對人民有益的事情。由於主客觀的原因,這場運動只維持了146天,便被宦官勾結豪門貴族鎮壓下去。結果順宗李誦被迫讓位給太子憲宗李純。李純上台後,殺了王叔文,逼死了王,柳宗元就是因此被貶到永州做司馬的。所謂“遭有道”,就是指遇到了憲宗這樣的天子。像憲宗這樣的天子難道是聖明的嗎?很顯然,説這樣的天子是聖明的,恐怕純粹是一種諷刺!因而,所謂的“違於理”“悖於事”,便無一不是反話了。“夫然,則天下莫能爭是溪,予得專而名焉。”這樣,世上就沒有能和我爭這條溪水,只有我才佔有它,並給它命名為愚溪。這就更是憤激不平之詞了!

柳宗元被貶到永州後,朝廷規定他終生不得量移。這就是説,柳宗元只能老死在貶所。這對柳宗元來説,自然是最沉重的一種打擊。在這沉重的打擊面前,柳宗元淤積在心中的憤懣不平之情,無法發泄,便只有寄情于山水,以超脱於塵世來自我麻醉,這就是所以要寫第五段文章的原因。

“善鑑萬類”,就是能夠鑑照萬物;“清瑩秀澈”,就是清潔光亮,秀麗澄澈;“鏘鳴金石”,是水聲鏗鏘鳴響,有金石般的聲音;“漱滌萬物”,就是洗滌世間萬物;“牢籠百態”,就是包羅各種形態;“鴻蒙”,指宇宙形成前的混沌狀態;“超鴻蒙”,等於説出世;“希夷”,指空虛寂靜,不能感知的狀態;“混希夷”,就是與自然混同,物我不分;“寂寥”,就是寂寞;“莫我知”,就是沒有誰瞭解我。

這段話所抒發的仍然是一種憤激不平之情。

這段開頭第一句説“溪雖莫利於世”,情調有點低沉。但是,緊接着筆鋒一轉,感情的色彩就完全不一樣了:溪水能鑑照萬物,清潔光亮,秀麗澄澈,鏗鏘鳴響,有金石般的聲音。這是一個多麼恬靜、閒適、幽美、和諧的世界啊!把這麼一個世界和現實生活中的黑暗政治對比一下,哪一個齷齪,哪一個光明,不是昭然若揭了嗎?這樣一個世界難道只能使愚昧的人心喜目笑、眷戀嚮往,高興得不願離去嗎?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那些聰明的人所留戀的到底是一種怎樣的世界呢?真是意在言外,發人深思!更多文言文學習文章敬請關注“習古堂國學網”的古文觀止欄目。

接下來筆鋒又一轉,便直抒起胸臆來了。“予雖不合於俗”,言外之意,就是説我是從人世中被排擠出來的。被排擠出來以後,雖然冷寞、孤單,卻有一支能洗滌世間萬物、包羅各種形態的筆伴隨着自己,安慰着自己。在這無違無礙的茫茫然的大自然之中,返璞歸真,自得其樂,不勝似生活在那昏暗齷齪的人世嗎?清淨寂寞,是沒有誰能夠了解我的,這並不是在宣揚與世無爭的出世思想,而仍然是在抒發內心深處的憤世嫉俗的不平之情!

《愚溪詩序》通篇就是寫了一個“愚”字。從“予以愚觸罪”,到“以愚辭歌愚溪”,充分表達了一個遭受重重打擊的正直士大夫的憤世嫉俗之情,同時,對封建社會的黑暗統治,也進行了有力的控訴。

《愚溪詩序》側重於抒情,文章以愚為線索,把自己的愚和溪水的愚融為一體。明明是風景極佳的地方,可是,“予家是溪”,由於我住在這溪水邊,便不能不把愚字強加在溪的頭上。明明是“嘉木異石錯置,皆山水之奇者”,因為我的緣故也不能不把愚字強加在丘、泉、溝、池、堂、亭、島的頭上。就這樣,作者把自己的愚和溪、丘、泉、溝、池、堂、亭、島等的愚融為一體。從溪、丘 本站 、泉、溝、池、堂、亭、島等的受愚的稱號的屈辱,自然也就可以想到作者受到的屈辱。溪、丘、泉、溝、池、堂、亭、島彷彿全是作者苦難的知己,而奇石異木便成了作者耿介性格的象徵。文章清新秀麗,前兩段基本上是記敍,在記敍中抒發感情,後三段則主要是議論,在議論中發表感慨。語言簡潔生動,結構嚴謹妥貼,不愧是傳世的名篇。

永州的地理環境 篇二

湖南永州在當時雖然是一個荒僻的地區,但著名的九嶷山聳峙在它的南面,盤繞在它北面的是衡山餘脈,綿亙在西南的有五嶺山脈中的越城嶺和都龐嶺,奔騰的湘江和瀟水都橫越州境並在境內匯合,因此全州山陵起伏,丘壑幽深,河流縱橫,襯托着一塊塊田野,風景非常雄奇美麗。

解析 篇三

柳宗元被貶永州,只能與山水為伍,從山水中尋求慰藉,一切淒涼之感、憤激之情,也只能向山水發泄。因此,這時他筆下的山水,都飽含作者深沉的酸甜苦辣。他在一首詩中説:“投跡山水地,放情詠《離騷》”(《遊南亭夜還敍志七十韻》)。本文就是一篇深得騷人之旨的好文章。

第一段

交代溪水的地形方位──“灌水之陽”,“東流入於瀟水”,介紹兩種不同的命名──有的給這條溪冠以姓氏稱為“冉溪”,有的根據溪水可以染色稱為“染溪”,敍出改名的原因有三:一是作者“以愚觸罪”,貶謫到此;二是古代就有“愚公谷”之説;三是當地居民為溪水的命名爭辯不休,“故更之為愚溪”。而這條溪水,又是那麼幽深淺狹,對人並沒有什麼益處,所以稱它為“愚溪”。

第二段

由“愚溪”帶出“愚丘”“愚泉”,從“愚泉”生出“愚溝”“愚池”,而“東為愚堂”“南為愚亭”“中為愚島”,又就“愚池”着眼寫出。敍出“八愚”,緊扣詩題。

第三段

先借孔子《論語》中“智者樂水”正説,接着筆鋒一轉,極狀溪之不適於用,依次説出“獨見辱於愚”的原因:“不可以灌溉”,“大舟不可入”,“不能興雲雨”。憤慨於自己才能的被壓抑,如同愚溪的雖有“山水之奇”而“無以利世”。

第四段

引《論語》中甯武子“智而為愚”、顏子“睿而為愚”,來襯托自己的“愚”,最後又歸結到溪水的命名上。正話反説,詞兼褒貶,自有一番深意。前四段,可以説,既嘲盡愚溪,又自嘲不已。

第五段

用“溪雖莫利於世……”幾句,與第三段“無利於世”抑揚對照,代溪解嘲;以“予雖不合於俗……”諸語,與第四段“違於理,悖於事”抑揚對照,自我解嘲。名為“愚”,實則不愚。遂將溪之愚、己之愚寫作一團,達到了“茫然而不違,昏然而同歸”,形神俱忘的化境。末尾一句點題作結,歸到序詩。

他把愚溪的純潔秀美和自己的高尚情操、文學才能聯繫起來,把對愚溪不能有益於世的惋惜心情和對自己抱負不能施展的抑鬱情緒融合在一起。他深深感到,能夠賞識這地處荒山野地的寂寞美麗溪水的只有柳宗元,而能夠安慰這懷才不遇、被貶謫到這荒遠地區的柳宗元的,也正是這溪水。看來愚溪碰到了最合適的主人,而柳宗元在這裏也找到了最合適的住所了。然而,這些話的字裏行間,藴蓄着多少憤懣不平的聲音!

作品介紹 篇四

《愚溪詩序》通篇就是寫了一個“愚”字。全文共六段,第一段和第二段是寫溪以及溪附近的丘、泉、溝、池、堂、亭、島等,被命名為愚溪、愚丘、愚泉、愚溝、愚池、愚堂、愚亭、愚島的原因。第三段是寫以愚名溪的理由。第四段是寫愚的種類和性質。第五段是寫愚者的樂趣。最後一段是歸結作《八愚詩》的緣由。

譯文 篇五

灌水的北面有一條溪水,向東流入瀟水。有人説:“過去有個姓冉的人在這裏住過,所以這條溪水被稱為冉溪。”也有人説:“這溪裏的水可以用來染色,根據這種性能,所以稱它為染溪。”我因為愚昧而犯了罪,被貶謫到瀟水邊。我喜愛這條溪水,沿着溪邊往裏走了二三里路,發現了一個景色絕佳的地方,就在這裏安了家。古代有個愚公谷,現在我住在這條溪水旁,而溪水的名字沒有定下來,當地的居民還在爭論不休,不能不換個名稱,所以替它改名叫愚溪。

我在愚溪上游,買了個小丘,稱為愚丘。從愚丘往東北方向走六十步,發現一處泉水,又把它買了下來,稱為愚泉。這愚泉有六個泉眼,都出自山下平地,泉水是往上湧出來的。六股泉水合流後,彎彎曲曲向南流去,我稱它為愚溝。於是堆土徹石,堵住愚溝的狹窄部位,形成了一個愚池。愚池的東面是愚堂。它的南面是愚亭。愚池的中央是愚島,島上美好的樹木和奇異的石頭參差錯落。這些都是山水中的奇景,因為我的緣故,都用愚字玷辱了它們。

水是聰明人喜歡的。現在這條溪水卻被愚字玷辱,那是什麼原因呢?因為它水道很低,不能用來灌溉。又險峻湍急,有許多小洲和石頭,大船無法駛入。它幽深淺狹,蛟龍不願住在裏面,因為不能在淺水中興雲化雨,所以它對世人沒有帶來好處。而這些卻正好與我相似,既然如此,即使是玷辱了它,用愚字稱呼它,也是可以的。

甯武子“在國家混亂時就裝愚”,那是聰明人故意裝作愚昧;顏回“整天聽孔子講學,從來不提相反的見解,象個愚蠢的人”,那是智力很高而在表面上顯得愚昧。他們都不是真正的愚笨。現在我身逢政治清明的時世,卻違反常理,做了蠢事,所以凡是愚蠢的人,也沒有一個象我這樣愚蠢的了。這樣,那天下就沒有誰能和我爭這條溪水,我就可以單獨佔有並給它取這個名字了。

這條溪水雖然對世人沒有帶來什麼利益,它能映照萬物;它又清秀明澈,水聲鏗鏘,象金石作響,能使愚笨的人喜逐顏開,眷戀愛慕,高興得不願離去。我雖然不合於世俗,也頗能用寫文章來安慰自己;我描寫的各種事物象用水洗滌過一樣,鮮明生動,又能概括各種形態,無論什麼形狀都逃不過我的筆端。我用愚昧的詩歌唱愚溪,便覺得茫茫然與愚溪不相背離,昏昏然與愚溪找到了同樣的歸宿,超越天地人間,進入了虛寂靜謐的境界,在寂靜無聲之中,忘卻了自己。於是寫了《八愚詩》,刻在溪旁的石頭上。(胡士明)

關於“序” 篇六

序,文體的一種,著作或詩文前的説明性文字。後又有宴集序、贈序等。古人宴集時,常同賦詩,詩成後公推一人作序,為宴集序,如王羲之《蘭亭集序》;後雖無聚會,也作文相贈,以表惜別、祝願、勸勉之意,就是贈序。如韓愈《送李願歸盤谷序》。

註釋 篇七

灌水:湘江支流,在今廣西東北部,今稱灌江。陽:山的南面,水的北面。

瀟水:在今湖南省道縣北,因源出瀟山,故稱瀟水。

能:勝任的,能做到的。

以愚觸罪:唐憲宗時,柳宗元因參加王叔文政治集團革新政治失敗,被貶永州。愚,指此事。

尤絕:更好的,指風景極佳美的。家:居住。

愚公谷:在今山東省淄博市北。劉向《説苑·政理》曾記載此谷名稱的由來:“齊桓公出獵,入山谷中,見一老翁,問曰:‘是為何谷?’對曰:‘愚公之谷。’桓公問其故,曰:‘以臣名之。’”

齗(yín)齗然:爭辯的樣子。

更:易,改換名稱。

買居之:買下來以為已有。居,佔有、擁有。

上出:指泉向上冒。

合流屈曲而南:泉水匯合後彎彎曲曲地向南流去。

負土累石:指運土堆石。負,背。累,堆積。

塞其隘:堵住水溝狹窄的地方。

錯置:交錯佈置,以求變化。

辱:屈辱。

樂(yào):喜愛,愛好。此句語出《論語·雍也》:“知者樂水,仁者樂山。”

峻急:湍急。坻(chí):水中的高地或小洲。

幽邃:深遠。

不屑:因輕視而不肯做或不願做。

適:恰好。

甯武子:春秋時衞國大夫寧俞,“武”是諡號。此句語出《論語·公冶長》:“子曰:‘甯武子,邦有道則智,邦無道則愚。其智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意謂甯武子乃佯愚,並非真愚。

顏子:顏回,字子淵,孔子學生。此句語出《論語·為政》:“子曰:‘吾與回言終日,不違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發,回也不愚。’”意謂顏回聽孔子講學,從不提不同看法,好象很愚笨。但考察他私下的言行,發現他不但懂得孔子的話,而且還有所發揮,可見他不愚。

睿:通達,明智。

有道:指政治清明的時代。

悖(bèi):違背,逆而不順。

鑑:照。萬類:萬物。

清瑩:形容水如玉色光潔。澈:清澄。

鏘鳴金石:水聲象金石一樣鏗鏘作響。鏘,金石撞擊聲。金石,用金屬、石頭製成的鐘、磬一類樂器。

眷慕:眷戀、愛慕。

文墨:指寫作。

漱滌:洗滌。

牢籠:包羅,概括。

愚辭:指所作序的《八愚詩》,詩已失傳。

不違、同歸:此處都是諧合的意思。兩句謂茫茫然昏昏然好像同愚溪融為一體。

超鴻蒙:指超越天地塵世。鴻蒙,指宇宙形成以前的混沌狀態。語出《莊子·在宥》:“雲將東遊,過扶搖之枝,而適遭鴻蒙。”

混希夷:指與自然混同,物我不分。希夷:虛寂玄妙的境界。語出《老子》:“視之不見名曰夷,聽之不聞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詰,故混而為一。”這是道家所指的一種形神俱忘、空虛無我的境界。

寂寥而莫我知也:謂連自己的存在也忘記了。寂寥,寂靜空闊。

唐代:柳宗元 篇八

灌水之陽有溪焉,東流入於瀟水。或曰:冉氏嘗居也,故姓是溪為冉溪。或曰:可以染也,名之以其能,故謂之染溪。予以愚觸罪,謫瀟水上。愛是溪,入二三裏,得其尤絕者家焉。古有愚公谷,今予家是溪,而名莫能定,士之居者,猶齗齗然,不可以不更也,故更之為愚溪。

愚溪之上,買小丘,為愚丘。自愚丘東北行六十步,得泉焉,又買居之,為愚泉。愚泉凡六穴,皆出山下平地,蓋上出也。合流屈曲而南,為愚溝。遂負土累石,塞其隘,為愚池。愚池之東為愚堂。其南為愚亭。池之中為愚島。嘉木異石錯置,皆山水之奇者,以予故,鹹以愚辱焉。

夫水,智者樂也。今是溪獨見辱於愚,何哉?蓋其流甚下,不可以溉灌。又峻急多坻石,大舟不可入也。幽邃淺狹,蛟龍不屑,不能興雲雨,無以利世,而適類於予,然則雖辱而愚之,可也。

甯武子“邦無道則愚”,智而為愚者也;顏子“終日不違如愚”,睿而為愚者也。皆不得為真愚。今予遭有道而違於理,悖於事,故凡為愚者,莫我若也。夫然,則天下莫能爭是溪,予得專而名焉。

溪雖莫利於世,而善鑑萬類,清瑩秀澈,鏘鳴金石,能使愚者喜笑眷慕,樂而不能去也。予雖不合於俗,亦頗以文墨自慰,漱滌萬物,牢籠百態,而無所避之。以愚辭歌愚溪,則茫然而不違,昏然而同歸,超鴻蒙,混希夷,寂寥而莫我知也。於是作《八愚詩》,紀於溪石上。

白話譯文 篇九

灌水的北面有一條小溪,往東流入瀟水。有人説,過去有個姓冉的住在這裏,所以把這條溪水叫做冉溪。還有人説,溪水可以用來染色,用它的功能命名為染溪。我因愚犯罪,被貶到瀟水。我喜愛這條溪水,沿着它走了二三裏,發現一個風景的地方,就在這裏安家。古代有愚公谷,如今我把家安置在這條溪水旁,可是它的名字沒人能定下來,當地的居民還在爭論不休,看來不能不改名了,所以把它定名為愚溪。

我在愚溪上面買了個小丘,叫做愚丘。從愚丘往東北走六十步,發現一處泉水,又買下來作為積蓄,稱它為愚泉。愚泉共有六個泉眼,都在山下平地,泉水都是往上湧出的。泉水合流後彎彎曲曲向南流去,經過的地方就稱作愚溝。於是運土堆石,堵住狹窄的泉水通道,築成了愚池。愚池的東面是愚堂,南面是愚亭。池子中央是愚島。美好的樹木和奇異的巖石參差錯落。這些都是山水中瑰麗的景色,因為我的緣故都用愚字玷污了它們。

水是聰明人所喜愛的。可這條溪水竟然被愚字辱沒,這是為什麼呢?因為它水道很低,不能用來灌溉。又險峻湍急,有很多淺灘和石頭,大船進不去;幽深淺狹,蛟龍又不屑於此,不能興起雲和雨,對世人沒有什麼好處,正像我。既然如此,即使是玷辱了它,用愚字來稱呼它,也是可以的。

甯武子“在國家*時就顯得很愚蠢”,是聰明人故意裝糊塗。顏子“從來不提與老師不同的見解,像是很愚笨”,也是明智的人而故意表現得很愚笨。他們都不是真正的愚笨。如今我在政治清明時卻做出與事理相悖的事情,所以再沒有像我這麼愚蠢的人了。因此,天下人誰也不能和我爭這條溪水,我有給它命名的專利。

溪水雖然對世人沒有什麼好處,可它卻能夠映照萬物,清秀明澈,能發出金石般的響聲,能使愚蠢的人喜笑顏開,對它眷戀愛慕不忍離去。我雖然不合世俗,也還能稍用文章來安慰自己,用文筆自由驅使萬物,創造出一個稱心滿意的審美境界,世間萬象沒有什麼能逃得出我的筆墨形容。我用愚笨的言辭歌唱愚溪,覺得茫茫然沒什麼悖於事理的,昏昏然似乎都是一樣的歸宿,超越天地塵世,融入玄虛靜寂之中,而寂寞清靜之中沒有誰能瞭解我。於是作《八愚詩》,記在溪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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